明镜台

以后的日子里，陵越每天去给宇文邕治病，下午教宇文直剑术，天气渐渐转暖，宇文邕身体也比平日好了些，也不整天在床上躺着了，这天早上输完真气，又诊了脉，外面有人报：“中山公来了。”

宇文邕听见“中山公”三个字，身子明显地僵住，脸色也变得不正常，陵越扶着他，察觉到他在颤抖，宇文毓说：“四弟，你不舒服就进去休息吧。”也不等宇文邕说话，就要扶着他进去，说话间宇文护已经走进来：“听说邕儿病又重了，我就趁着述职回来看看，如此能下地，看来不是多严重。”陵越有些生气，差点命都没了怎么这样说话，宇文邕在宇文护进来的一瞬间已经恢复了平静：“多谢阿兄挂心，若不是陵先生，我这条命恐怕也要保不住了。” 宇文护这才把目光转向陵越：“看来陵先生真是神医，去年冬天在叔父那里见到过，就觉得陵先生不是凡人。”陵越觉得宇文护说话很让人不舒服，便耐着性子回答：“神医不敢当，陵越不过是秦岭山中修道之人，略通医术。”宇文护也不置可否，似笑非笑看着宇文邕，陵越觉得宇文护的眼神很奇怪，这种眼神，他只在前世与陵端在一起的时候在别人眼中看到过，他还清楚地记得，那年他与陵端下山降妖，两人都受了伤，陵端伤太重，陵越准备带他进城找医馆，在城外树林遇到几个登徒子，自己受伤轻，但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那几个人赶走，陵端受了惊吓，好久才缓过来，那几个人看陵端的眼神，陵越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。想到这里，陵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，忽然听见清尘的惊叫声：“公子！”陵越回头，清尘扶着宇文邕惊慌地喊着，宇文邕倒在宇文毓怀里，陵越摸过脉搏，脉象很平稳，余光瞥见旁边的宇文护，心里明白了大半，假装惊慌地大叫：“大公子快把四公子送到里面去，四公子这病又犯了！”宇文毓把宇文邕抱到床上，又走到外面对宇文护说：“阿兄，四弟这病，唉······”宇文护冷笑一声：“既然如此，就请陵先生好好救治吧，我去告诉叔父一声。”说完转身走了。

陵越从里面出来，宇文毓向他行礼：“多谢陵先生。”又抬头望着他的眼睛：“若是陵先生发现了什么，还请不要张扬。”陵越心里肯定了六成，便应下来。

晚上，一道光降落在陵越屋里，陵越收了气息，芙蕖走过来，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，芙蕖问：“二师兄，我是说四公子，他怎么样了？”陵越摇摇头：“不好，前世废除修为对他的损害太大了。”芙蕖叹了口气：“大师兄，这是你要的药，天墉城一切都好，你放心。”陵越接过药：“多谢师妹。”芙蕖问：“你接下来怎么办？”陵越说：“留在他身边，保护他。”芙蕖问：“我能去看看二师兄吗？”陵越看了一眼铜壶滴漏：“现在是深夜，正好没什么人，你去了也不会被发现，你跟我来。”

两人到了窗下，透过缝隙看进去，宇文邕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安稳睡着，芙蕖小声说：“二师兄的样貌还是没变。”陵越也压低声音：“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惊呆了。”芙蕖叹了口气：“之前他一直对我挺好，我却讨厌他，整个天墉城，他除了对屠苏不好，其他师兄弟都没说过他什么坏处。”陵越苦笑：“我与他为了屠苏渐行渐远，后悔的时候却来不及了，我只能尽力救他，照顾好他。”他向四周看了一眼：“我总觉得这个府里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，那位中山公，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人。”芙蕖点点头：“那你自己小心，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传信给我。”

第二天早上，陵越亲自将药化开，走到门口，宇文直耷拉着脑袋坐在台阶上。

陵越奇怪地走过去：“六公子，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他往屋里看了看，房门紧闭，“四公子还没起来吗？”宇文直生气地说：“才不是，阿兄来了，谁都不让进去。”陵越知道他说的是宇文护，心中疑虑，又问：“他为什么不让人进去？”宇文直摇摇头。

陵越把药交给宇文直，轻轻地走到窗前，开了一条缝，宇文邕和宇文护相对而坐，宇文护在说着什么，宇文邕也不看他，宇文护抬手去给宇文邕擦眼泪，被宇文邕躲开，宇文护在宇文邕耳边说了什么，便起身往外走，陵越赶紧离开窗户，装作刚来的样子，宇文护出了门，就看见陵越端着药走来，陵越恭恭敬敬地招呼宇文护：“中山公。”宇文护瞥了陵越一眼：“这是刚煎的药？”陵越点点头：“是。”宇文护哼了一声：“他就在里面。”

陵越看着他走了，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屋里走，宇文直早已经跑进去了，宇文邕正抱着宇文直说话，以前在天墉时，陵越从未在陵端脸上看到过如此温柔的神情，宇文直从宇文邕怀里抬头：“四哥你胡说，明明是阿兄欺负你！”宇文邕紧张拍了一下宇文直的背：“别胡说！”宇文直反驳：“我才没胡说！”宇文邕白着脸：“小孩子懂什么？”宇文直不满地嘟着嘴：“陵先生说，小孩子说的话最真。”

宇文邕这才看见陵越站在外面，摸了摸宇文直的头：“玩去吧。”宇文直这才跑出去，宇文邕从陵越手里接过药碗：“我的病多谢陵先生费心了。”说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。

陵越看着宇文邕放下药碗，强作镇定走到宇文邕身边：“公子，我替你把脉。”